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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章 归

第4章 归

发表时间: 2024-09-20 04:36:28

阿光抓着船舵又是一个转弯,快艇逆风而行,阿光身上的大衣被风鼓了起来,他在海上,无所顾忌,大声告诉夏云初:“我就是一地头蛇,找个普通人可以,还没嫌命长,去招惹云堂。”

夏云初也不为难他,没有再多说。

快艇重新回到了码头。

送夏云初来的车还在原地等,夏云初上车之前,回头看着身后的阿光:“我能问你个问题吗?”

“说。”

“你和宁丹青,是什么关系?”

提到宁丹青,阿光神色里起了波澜:“这不是你应该知道的。”

显然,他们关系很不一般。

夏云初勾了勾嘴角,似乎很识趣,点了下头说:“抱歉,冒昧了。”

返身朝那辆黑色桑塔纳走去。

坐进车里,墨色的车窗紧闭,阿光再也看不见那女人的表情神色。

她打的什么主意,问他和宁丹青的关系?

凭她在渔岛上生猛的一番行动,阿光就知道这不是个普通女人。她为什么突然在意起他和宁丹青?

阿光皱着眉头,看车开远,他给宁丹青打了个电话,开头便说:“你惹来的那个女人,刚刚问我们之间的关系。”

宁丹青倒是不意外:“你怎么回答的?”

“我什么都没说。”

宁丹青笑了一下:“一个女人而已,有什么好紧张的?你太小题大做了。”

“她不是个善茬,别惹麻烦。”

“我有分寸。”

宁丹青挂了电话,她正在自己家的卧室里,她卧室里还有一扇小门,平时是锁死的,只有她在家的时候才会打开。

她走进去,按下墙上的开光,四面墙上的小灯泡一起发光,整个小房间明亮得晃眼。

墙上挂满了珠宝图。

每一幅,都是夏云初的作品。

她已经,准备了好久。

“夏云初,我们终于正式见面了。”

夏云初浑然不知暗中有人多年如一日地收集自己的作品。她被送回了酒店,一进房关上门,猛地冲进卫生间吐了起来。

她撑了一路,算是忍到极限了。

吐完漱干净口,夏云初倒在床上想睡一会儿,她身体疲惫极了。可合上眼,思绪繁乱,要考虑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,打扰她不得安宁。

要找云泊。

如果真是云泊做了这些事,她会让他付出代价!

不过云堂的地位可不是闹着玩的,夏云初找了谢行风做暂时的靠山,平时能有不少方便,但要应付云堂,谢家还差远了。

真正能制衡云堂的,只有许黎川。

许黎川……

一想到那个男人,她心头思绪万千,好的坏的苦的甜的都涌了上来。

许黎川活了三十年,恐怕还没吃过这种亏。

他肯定在生她的气。

夏云初轻叹了口气,翻个身,紧了紧肩头的被子,把自己裹得很严实。

她颀长的睫毛轻轻地眨了眨,心里想:多奇妙啊,人生喜怒哀乐酸甜苦辣其实不必耗费几十年才能品尝透彻,你只需要爱上一个人,你就能明白这世间极致的痛与甜。

这是一间大床房,床宽阔,床头两个柔软的枕头。而夏云初极度没有安全感,无论睡在那里,都习惯了蜷缩起身,占一个小角。

只有睡在许黎川身边,感受着他的体温和气息时,她才能感觉踏实。

她摸着旁边空落落的枕头,轻轻地说:“许黎川,我很想你。”

她想见他,她也需要他。

夏云初重新闭上眼睛,真的觉得困乏了。临睡前,她倒是不忘记肚子里的小宝贝,给酒店前台打了个电话,让他们准备晚餐,三个小时后送来。

放下电话,她又调好闹钟,做完这些,才放心睡着。

与此同时,酒店厨房的后门打开,有最新鲜的果蔬肉禽生鲜送来。

接连几天都有这些好东西送上门,大厨不免稀奇,偷偷问大堂经理:“经理,这些都是谁买来的?”

经理白他一眼:“东西给了你就好好用着,照顾好客人。”

说完,经理从后门出去,顺手带上门。

后门外,有个西服革履,一丝不苟的中年男子,看上去气质不俗,很有威严。

经理在他面前哈腰俯低,笑眯眯地:“罗先生,多谢你们,这几天厨房的菜都不缺了。”

经理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,男人也不提。只是从夏云初住进来那日开始,他就每天往这里送最新鲜顶尖的食材,供量充沛。

经理还偷摸着把这些难得吃到的好东西往家里带。

罗严看他一眼,说:“无论夏小姐想吃什么,要什么,都无条件地满足她,照顾好她。”

“是是是,您放心,您放心!”

罗严走前叮嘱他一句:“别让夏小姐知道这些事,不然,你们酒店也开不长了。”

“您放心,我一定守口如瓶。”

经理恭恭敬敬地送走罗严,挺起背,摸了摸头心里倒是挺美:看来那个女人真是个贵人啊!

夏云初被闹铃叫醒,没过多久,晚餐就送来了。

菜肴精美,她吃饱喝足了,收拾好东西,离开了酒店。

第一站是商场。

她买了一整套当季的行头。

黑白的套装,剪裁干净利落,细节处的繁琐设计,更显低调奢华。

夏云初满意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。

那个不可一世的千金小姐夏云初,回归了。

夏云初的下一站,是金璃会所。

夏云初有一阵子没来这里了。

站在门口,只觉得物是人非,但门童是认得她的,点头哈腰地将人往里面请:“夏小姐,您快请进!您的包间一直留着呢。”

夏云初斜了他一眼:“叫许太太。”

门童立即从善如流地改口,替她按下电梯:“许太太。”

“您去几层。”

“九楼。”

九楼……那是徐经理的办公室。

门童愣了一下,也不敢多问,等夏云初进电梯,他立马往徐经理办公室打电话,先通风报信。

徐生这边刚接到消息,那边虚掩着的办公室大门就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了。

“徐生。”夏云初步子生风走进来。

119.原来他什么都知道

夏云初来势汹汹,冲进了金璃会所,徐生的办公室。

徐生眼里的诧异一闪而过,旋即平静下来,很是恭敬:“夏小姐好久没来玩了。”

夏云初坐在红沙发上,翘起二郎腿,殷红的嘴角微翘着,慢悠悠地吐字:“是啊,好久没来了,所以想玩点大的。”

黑色衣服穿在她身上,也有了艳光,与秾丽的红交相辉映,令她整个人显得愈发美艳逼人,光芒四射。

徐生保持着职业经理人的好素养,始终不卑不亢地微笑应对。

“不知道夏小姐想玩什么?”

“叫我许太太。”

徐生说“是。”却没有改口,重新问:“您想玩点什么呢?我这办公室哪样东西入了您的法眼?”

夏云初挑起眼角,像只慵懒的猫,眸光却犀利:“叫云泊滚过来!”

徐生笑了一下,从容地说:“您太高看我了,我一个小小的会所经理,哪能从心所欲地联系云少?我只知道云少助手的号码,不过我这儿有台公用电话,不如您自己联系?”

夏云初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:“云泊把你调教得很好。”

徐生仍然是恭恭敬敬地:“夏小姐这回来得很巧,陆小公子也在这儿玩,不如我领您过去?”

陆宁修也在这儿?

正好。

夏云初大大方方地起身:“好。”

徐生做了个请的手势,领着夏云初坐电梯到了舞池,陆宁修倒没在舞池里里疯玩,他正坐在开放式包间内,和几个狐朋狗友正在喝酒猜拳。

徐生看着夏云初迈步走过去,腰肢柔软地踏上楼梯,光凭背影,就十足勾人。

徐生立即转身往外,用私人手机,迅速拨通了一个号码。

夏云初回头看了眼门口,捕捉到徐生匆忙离去的身影,妆容精致的眼眸深处,精光浮动。

她怎么会信徐生的鬼话?

她从云泊身边逃走,在古滇云泊就费尽心思地想抓她回去,现在她回到云城,云泊肯定早就通知到了手底下的人,四处找她。

而徐生是云泊的心腹之一,自然也会知道消息。

他对云泊忠诚不二,定然转头就会告诉云泊,她人在这儿。

夏云初是故意的。

她故意借徐生来传消息。

走到楼上,夏云初已经收起了这些心思。走向陆宁修那一桌。

她走近时,陆宁修还没注意,他猜拳输了被架秧子起哄喝了一口白酒,他面前还摆着不少空酒瓶,像是喝飘了,晃晃悠悠地拿起手机打电话。

“喂,之凝……出来一块玩,在金璃会所,给你介绍几个朋友。”

乔之凝此时正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看电视,电视上是许黎川接受财经专栏记者采访的画面。

他话不多,神色疏淡客气,尽显成熟稳重。举手投足间,气质非凡。乔之凝看得着了迷,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。

相比较之下,聒噪幼稚的陆宁修让她很嫌弃。

不过现在,这枚棋子还有利用价值,乔之凝有些遗憾地说:“现在吗?我表姐让我陪她去逛街哎……”

陆宁修不大乐意,还想说点什么,眼角捕捉到一抹窈窕人影正走近。他察觉到旁边闹哄哄的人都安静了不少。

陆宁修奇怪地抬眼一看来人,顿时酒醒了大半。

“夏……夏云初?”

电话那头的乔之凝自然也听见了这一声。

夏云初?

是许黎川那个老婆?

她回来了?

乔之凝勾起嘴角,很好,她想去会会这个女人。

乔之凝切断了陆宁修的通话,转头打给了许嫣然,嗓音柔柔地问:“嫣然,你现在有没有时间?陆宁修他请我去金璃会所玩,我一个人有点害怕,你陪我一块去好吗?”

那头,陆宁修被突然出现的夏云初吓了一跳。

他从他哥陆辰修那里打听到,夏云初失踪了。

怎么现在又突然跑来这儿?

夏云初把手包往茶几上上一扔:“叫我什么呢?”

陆宁修只以为她是来跟他算账的,忙举手投降求饶。

“嫂子,我不是故意的!这事儿可真不能赖我!”

夏云初只是听徐生说陆宁修在这儿,就过来看看。纯属凑巧,更没想找他麻烦。

不料陆宁修却稀里糊涂,没头没尾地就开始道歉,夏云初脑子转得很快,猜到了陆宁修有事瞒着她。

她套他的话。

“这事不赖你,难道还赖我?”夏云初不紧不慢地坐在,秾丽的一张脸,勾人也摄人。

陆宁修这一桌酒肉朋友都是圈子里小富二代,当然认识夏云初,也听闻见识过她的厉害。

加上许黎川之前在电视上公开表态,夏云初已经怀孕。

就更惹不起了。

一桌狐朋狗友赶忙找借口,很快走干净了,就撇下陆宁修一个硬着头皮和夏云初解释:“你上次刚给我打完电话,许哥立马就打过来了。我什么都没说,他就猜到了你要找我帮忙。”

夏云初心里微动,面上不显山不露水地问:“你告诉他我找你干什么了?”

“我本来也以为许哥要问这个……”陆宁修有些不好意思,“不过他什么都没问,只说无论你找我帮什么忙,都让我尽力去办好。有什么需要可以联系他。但是……不能告诉你。”

夏云初微微诧异:“就这样?”

“就这样。许哥说,只要你平安,想做什么都随你。”

原来他什么都知道……

夏云初心神震颤,所以偷渡船上,她的那些优待也并不是白白得来的。

回到云城后,她诸事顺利,不是因为他没留心她,相反的,是因为他处处留心,暗中保护她。

夏云初不知道自己是该感动还是该生气,她甚至还有一点无奈。

但她也看清了一个事实,失去了菲亚集团以后,她眼下真正能够依靠的,其实只有许黎川。

这一清醒的认知让夏云初觉得可悲。

她只是想单纯地要他的爱,她不要攀附他,不要什么都依靠着他,更不要没了许黎川,就寸步难行。

她想做他的许太太,但许太太绝对不能成为她唯一的身份!

120.八面玲珑的女人

夏云初垂下眼睫,遮住了眼底汹涌的思绪,半晌抬头看了眼打算偷摸溜走的陆宁修。

“坐下。”

陆宁修立即就老老实实地一屁股跌回原位坐好了。

说来丢人,他其实挺怕这个女人的。

夏云初朝陆宁修伸出手。

“手机给我用。”

陆宁修在云城看似自由随性,潇洒如风,但其实像陆家这种门户,陆宁修出行少不了保镖暗中保护。

这也就是说,陆宁修自己就相当于个人形GPS。

夏云初用他的手机给许黎川发短信,许黎川很快就会知道她在哪儿。

她葱白的指尖有点发颤。

其实本来想打电话的,可奈何她提不起勇气,最后只发了一条短信。

“许黎川,你这段日子可欠我好几句“我爱你”,打算什么时候还?”

发完了,夏云初把信息删掉,将手机扔给陆宁修。

接下来,就是等了。

她没有蠢到单枪匹马地送上门和云泊对峙,她现在还需要许黎川的庇佑。只有他能保护自己安然无恙地离开这里。

夏云初起身走到窗边往外看了看,密不透风的隔音玻璃窗,没有透进来一点声响,可楼下,六台黑色轿车将金璃围了个水泄不通。

云泊未必会闯进来抓她,但一定会安排人守住整个会所,只要她一走出大门,就会被塞进车里带走。

夏云初很满意,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。

她要知道云泊的下落,查起来很棘手,甚至她都不能肯定云泊是否在云城,所以她以自己为诱饵,先引他出来。

此外,她更要全身而退。

收到短信时,许黎川正在开会,手机忽然毫无预兆地响了一下,他眉目不动,看着还在做报告的高管,示意他继续说下去。

一只手拿起手机,瞥了眼屏幕。

自从夏云初消失以后,他的手机二十四小时开着,是担心错过她一通电话,一条讯息。

他很清楚她会联系他的。

所以耐着性子等。

这有点像熬鹰,他在熬着他那只难以驯服的小野猫。

看清发信息的人是陆宁修,许黎川眼里掠过一丝失望,本打算不管,可他转念想到,陆宁修没那么闲,往他手机上发信息。

他点开看了一眼。

只一眼,许黎川眸光凝滞,屏幕上黑色正楷的字压沉了他的呼吸。

他忽然起身,让副总继续主持会议,自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。

“罗严。”许黎川低声吩咐紧跟着他的罗严,“安排一些人,跟我去金璃会所。”

金璃会所……那是云泊的地盘。

罗严微微一愣:“先生,您要亲自过去?”

许黎川已经走进了私人电梯,那张俊美得摄人心魄的脸上,居然露出一点笑意。

“我的许太太,我自然要亲自去接。”

夏云初恐高,从窗边回来的时候,脸色有点发白。

陆宁修忍不住问她:“你见许哥了吗?”

“他最近怎么样?”夏云初不答反问。

“这要问罗严,我又不是他助理,哪能二十四小时跟着他?”

夏云初说:“上次慈善晚会,你们不是才见过吗?”

“他就去回答了记者两个问题,立马走了。”陆宁修咂咂嘴,有点怀疑,“我都觉得他就是为了回答那两个问题,才去参加晚宴的!”

夏云初笑了,心情不错。

提到慈善晚会,她倒是想起那时候跟着陆宁修的女伴,就问他:“那天晚宴上跟着你的女人是谁?看起来很面生。”

“噢,你说之凝啊,她……”说道这里,陆宁修突然没声了,眼睛亮亮地盯着门口,“诺,人来了。”

夏云初跟着回头,眸光穿过五光十色的舞池,看见门口有两个女人走进来。

她眼眸轻眯,其中一个女人正是许嫣然,而挽着她,同她一块进来的俏丽女人就是慈善晚会那夜,陆宁修的女伴。

他说她叫什么?

之凝?

这女人看上去和许嫣然很亲密的样子。

夏云初问了句:“她和许嫣然什么关系?”

“噢,之凝和嫣然是大学同学,很好的朋友。”

既然她和许嫣然亲密,那么她恐怕没少从许嫣然嘴里听到自己的坏话。

人嘛,近朱者赤近墨者黑,耳根子都软,亲近的人说些什么,都容易相信。

夏云初不动声色地判断,看来这个叫什么之凝的女人对自己的第一印象已经定了,是讨厌的。

接下来无论她做什么,她都会看不顺眼。

夏云初心里明镜一样。

无所谓,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。

不过许嫣然会出现在这里,倒是出乎夏云初的意料。

别生什么多余的乱子就好。

许嫣然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夏云初,她虽然在背地里没少诅咒毒骂夏云初,可真见了面,她心里发憷,甚至有点脚软。

夏云初给她的教训,足够她留下阴影了。

许嫣然不太自在地叫了声:“嫂子。”

倒还算懂礼貌。

夏云初笑了一下:“好久不见了,嫣然。我倒是没想到,你会跟着你哥一块回来。”

她语气不重,听着像嫂子对小姑子的关心,许嫣然却手抖了一下,杯子里的果汁溅出来一点。

她身旁的乔之凝体贴地递上纸巾,而后抬眼冲夏云初温柔一笑,端庄大方又清纯无害。

“您好,您就是许太太吧。陆小公子和我说过您,真是闻名不如见面,果然是大美人。我叫乔之凝,是嫣然的闺蜜,也是陆小公子的朋友。”

短短几句话,就融洽了气氛。

夏云初心里有了判断:这个叫乔之凝的女人比许嫣然聪明得多。

她明明和许嫣然关系更亲近,却舍近求远,说她从陆宁修那里听说过夏云初,而后自然而然地夸她,拉近关系。

这样一来,她这番话就显得真诚多了。

毕竟夏云初很清楚,许嫣然不可能在背后夸赞自己,陆宁修倒是有可能。

是个情商很高,八面玲珑的主儿。

121.我这个人善妒

夏云初初次见到乔之凝,觉得这女人比许嫣然要聪慧不少,长袖善舞,很知道分寸。

她回了个微笑,颔首,算是打了招呼:“初次见面,我也很高兴认识你。刚刚宁修还在跟我说你呢。”

“嫂子,之凝来头可不小。”陆宁修略带炫耀式的冲夏云初挤眉弄眼,一面伸手去拉乔之凝,乔之凝没躲没避,只是表现得有点僵硬,看上去不太情愿,只不过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给陆宁修面子而已。

她这点小不自在,已经喝飘了的陆宁修自然没看出来。许嫣然因为夏云初,也有些不自在,更没留意。

只有夏云初把乔之凝脸上那些小表情看得一清二楚。

她突然对陆宁修和乔之凝二人的关系困惑起来,照着陆宁修的意思,他们应该是情侣。

但乔之凝的态度表明了,她对陆宁修不过是礼貌客气而已,顶多算个不太熟的朋友。

夏云初就拿脚踹了陆宁修一下,笑骂道:“陆宁修,你多大人了,怎么毛手毛脚的?人家姑娘让你碰了吗?就去抓人家手?”

陆宁修笑嘻嘻,不知好坏:“我正在努力追啊。”

乔之凝笑笑:“陆小公子很喜欢开玩笑。”

看来是襄王有意,神女无情了。

可乔之凝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,明显是应陆宁修的邀约,如果是真的没意思,她何必答应一个男人来会所玩?

夏云初瞥了眼旁边的许嫣然。

乔之凝还带来了许嫣然。

许嫣然显然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夏云初,一直显得坐立不安。意识到夏云初的目光徘徊在自己身上,许嫣然硬着头皮挤出一丝笑意。

“嫂子,你什么时候从古滇回来的?见过我哥了吗?”

“回来有好几天了。”她刻意不答许嫣然第二个问题,反问她,“怎么跟着回来了?我还以为你要回y国呢。”

“太久没来了,就想回来看看,也想多陪陪哥哥。”

“住哪儿?”夏云初问。

许嫣然一愣,只觉得她这问题有点奇怪,还是回答了:“住家里啊,我哥怎么会舍得让自己的亲妹妹住酒店。”

家里……

夏云初眸光黯淡了两分,难道是她和许黎川住的那栋小楼?

那是她和许黎川的家,还有这个没出世的孩子……那是他们的家。

他也让许嫣然住在里面么?

夏云初知道他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,依然心里不爽。

总觉得是外人触碰自己心里最隐私的那块区域。

坐了会儿,陆宁修要去跳舞,想拉乔之凝,乔之凝不愿意去,婉转拒绝了。正好许嫣然在夏云初面前待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,压抑极了。她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里,便和陆宁修两人一拍即合,结伴下去跳舞去了。

夏云初不能碰酒,让服务生去热杯牛奶来。

在这样的场所,她要一杯牛奶也点得很自在随意,仿佛酒单上本来就有。服务生不敢得罪夏云初,没有的东西,他立即出门去买。

乔之凝更加肯定自己之前对夏云初的判断——一个颐指气使,高高在上的大小姐。

这样的女人,能有多厉害?

她心里轻蔑。

夏云初和乔之凝对面坐着,两人偶尔目光有碰触,乔之凝都报以微笑,看上去静好温柔的模样。

无论男女,都很吃她这种无公害的笑。

夏云初抬了抬嘴角,眼神很淡,似乎有笑意。

“乔小姐今天晚上来这里,不是为了陆宁修,是为了我吧?”

乔之凝摆明对种傻白甜富二代陆宁修没什么兴趣,可没兴趣,大晚上的居然应陆宁修的邀约来这种场所,还带着许嫣然。

夏云初断定,之前陆宁修那通电话就是打给她的,当时他还失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。

这或许才是乔之凝来这儿的真正原因,至于她为什么带上许嫣然,也许是为了防止尴尬。

乔之凝心里倏然一跳,倒也不扯谎,狡黠地冲夏云初吐了吐舌头,有些天真无辜:“被许太太发现了呢。”

夏云初喝了口热牛奶暖肠胃,听乔之凝继续说:“我老是听周围的人说起许太太,实在是好奇,想见见你。”

“周围的人?”

“宁修啊,嫣然啊……还有许先生和罗助理。”

许黎川?

“你认识许黎川?”

“他在古滇救了我的命,也一直都很照顾我。噢对了,还是许先生亲自带我来云城的。”乔之凝一脸天真烂漫的感激。

夏云初神色却淡了。

许黎川亲自带她回来?

看来乔之凝来这趟也不是为了她,最终目的或许是许黎川。

“你在云城,除了一个嫣然,还认识别的人吗?”夏云初问。

“我有个表姐,早两年嫁来了这边。”

“噢,你表姐是?”

“表姐叫宋薇,表姐夫是源丰公司的副总祝俊生。”

“噢。”

夏云初了然,点了点头,都是些小角色,她并不放在眼里。

一杯热牛奶喝完了,乔之凝很懂事地给她递纸巾。

夏云初接过说了声“谢谢”,问她:“你该从嫣然那里听了不少关于我的事吧?”

岂止是许嫣然,这些天,她用她表姐宋薇的人脉,将夏云初的过去扒了个底朝天。

“嫣然是跟了我说了很多。可是……”乔之凝抬眸看着夏云初说,“没接触过的人,怎么能光听别人说,就给人家扣帽子呢?”

“很好。”夏云初微笑了笑,却并没有被她这句伟光正的话打动,她告诉乔之凝,“外人给我贴了不少标签,其中“善妒”这点,是真的。我特别不喜欢别人对我的老公有非分之想。”

乔之凝眸光变得意味深长:“许太太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?”

“不,我是在明示你。”夏云初懒懒往后一躺,靠在椅背上,静静看着对面的女人,似笑非笑,“你应该知道许黎川前女友的下场,别对他动任何心思。我这人善妒护夫,心狠手辣,歹毒得很。”

122.在他身边才有的安全感

夏云初聪明,果决,而且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。

她看穿了乔之凝对许黎川有臆想的苗头,当即直截了当地放狠话,让她打消了念头。

乔之凝和夏云初第一次交手,就尝到了她的厉害。

这女人比她想象中要难对付。

这样也好,对手强点,游戏才更有趣。

“抱歉许太太,我要是说了什么让你误会的话,我现在道歉。”乔之凝面露慌乱,很是不安的样子,“我绝对没有对许先生有什么想法。”

夏云初不说信也不说不信,看了她一会儿,说:“最好是这样。”

突然,大门口涌进来一群黑衣保镖,将偌大的夜场围住,虽然没有进一步动作,可舞池里来找乐子的人见状,都不由自主地停了,面面相觑。

来这里的人,多数都有点家底,不知道还有谁这么大排面。

陆宁修正跳得兴起,被这么一打断了,正想骂人,刚张开嘴,看见进来的男人,猛地抿紧嘴唇,心里直呼好险!

差点就撞枪口上了。

许嫣然欣喜地叫了声:“哥!”

音乐也不明所以地随着舞池里安静下来的人,停了不少。

许嫣然这不大的一声叫唤,就显得格外清晰。

许黎川却没看她,他盯着二楼那个女人,那只令他又爱又气又无奈的小野猫,脚下步子生风。

乔之凝站起来,很懂事地叫了声:“许先生。”

被无视了。

仿佛此刻,天地都散了,旁的人都成了空气,他眼里只看得见那一个人。

乔之凝心里很不是滋味。

不过忍着,什么都没表露。

夏云初在船上的时候,想过很多次和许黎川再见的场景,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,他又会怎么对待她?

是愤怒,是冷漠,还是薄情?

她想了很多,可真的再见面,她所有的设想都被推翻。

当许黎川真的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,她有一瞬居然觉得很不真实。

她怔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,看着他那深邃得,仿佛要将她吸进去的眼眸,张嘴想说话,眼泪却先掉下来。

“许黎川……”她轻轻地喊他一声,只怕是个梦幻泡影,葱白如玉的指尖小心翼翼地去触碰他的衣角。

许黎川不言语,面色阴沉地抓住她的手臂一拉,用力将人搂进怀里。

他抱得很紧,只想干脆就这样把她揉碎了,塞进骨肉里。

外面在下雪,许黎川肩头有未消融的细碎雪花,这令他的气息更清冽,可他怀抱是暖的。

像冬日的暖阳。

一整个寒冬的温度都停留在这里。

她生命里唯一的温暖,也停在这里。

许黎川闭了闭眼睛,狠心松开怀中的柔香软玉,他屈膝半蹲在她面前,深眸轻寒,一手捏住她的下巴,低声斥道:“你真是野疯了,胆子大得什么都敢做!”

夏云初鼻酸,这里人多,她忍着不再掉眼泪。

“许黎川,你再凶我!”

这话听着像撒娇。

考虑到她这一路的确吃了不少苦,也应该受了委屈,受了惊吓。许黎川脸色缓和了两分,口气不善:“回去收拾你,不然你不长记性。”

夏云初仗着自己怀孕在身,倒有恃无恐,去抓他的手,借力站起来,却不肯松手。

“好啊,回家任你收拾。”

许黎川是从外面进来的,他肯定知道门口的情况。

许黎川垂目看一眼依偎着她的小女人,瞬间就懂了她的那些心思。

她倒是手段不错,懂得借力制衡,拿他来对付云泊。

许黎川也不点破,揽住她的腰往外走,从舞池经过时,叫了声:“陆宁修,这里的人留给你。平安送嫣然和乔小姐回家。”

夏云初忍不住抬眼去看他。

许黎川脸上没什么表情,下颌线条干净得近乎凌厉,整个人透出沉敛待发的强大气场。

夏云初不得不承认,只有许黎川才能带给她安全感,无论身心。他有那个能力,更有实力。

进电梯以后,夏云初说:“你对你妹妹和那个乔小姐可真不错。”

他带着她冲前锋扫场,其实更方便陆宁修护送另外两个女人。

许黎川进门后一直笼着薄霜的脸上,终于带了丝笑意,低头看她:“你吃嫣然的醋?”

“对。”她应得很痛快,“我是个蛮不讲理的妒妇,这点你不是早就知道吗?”

许黎川笑了。

电梯已经稳稳停在一楼,门打开,夏云初进来时还热闹的大厅里,已经空无一人。

她目光眺远,穿过大门望出去,外面真的在飘雪。

鹅毛柳絮般的雪花纷纷扬扬地落着,在路灯光下,像一场白色的雨,铺天盖地,簌簌而下。

街头静得诡异。

没有人,只有一辆黑色的林肯轿车。

是许黎川的车,却不见罗严。

夏云初无意识地揪紧了身旁人的衣角。

“害怕?”许黎川嗓音很低。

夏云初摇头,许黎川不会做没把握的事,他敢把手下人都留给陆宁修,肯定早有准备。

令她担忧的是另一件事。

“进来的时候,你见到云泊或者他身边的阿元了吗?”

“没有。”许黎川轻描淡写地说,“围着会所的六台车,和二十七个云堂的人都处理掉了。今天晚上会是金璃会所最后一次营业。”

他早晚要收拾云堂,择日不如撞日。

索性就拿这家金璃会所开刀。

夏云初有些担忧,云泊没有露面,就连阿元也没出现……他们肯定另外有埋伏!

许黎川知道她的顾虑,并不多言,只低头吻了吻她的长发,轻声说:“我们回家。”

只这四个字,让夏云初险些泪崩。

一颗心也奇迹般地安宁下来。

她跟着许黎川坐进车里,系好安全带后,黑色的轿车在白茫茫的落雪中开得很平稳。

许黎川气定神闲,甚至抽空看了夏云初两眼,说:“你瘦了。”

在他身边,她的生机仿佛也回来了,调皮地问他:“心疼了?”

“我是心疼你肚子里的孩子。”

夏云初翻白眼:“我会瘦,就是因为营养全给这小兔崽子了。有什么好心疼它的?”

123.活捉他

夏云初嘴上不饶人,怼起自己的孩子来也不留情面。

许黎川纵容地抬了下唇角,黑曜石般的眼眸里,有极淡的笑容一瞬即逝。

他已经渐渐明白,这样肆无忌惮到孩子气的夏云初,也只有在他身边的时候,才会出现。

不在许黎川身边的夏云初,是无坚不摧的。

车往前开了约莫二十分钟,一路上都是静谧的,阒然一片,什么都没发生。

像风暴前宁静的大海。

更让夏云初觉得前面有什么惊涛骇浪在等着他们。

可她不怕,一点都不怕。

车厢内充斥着许黎川的气息,这令她心安。

夏云初用手指去揩玻璃窗上的那一层薄薄的霜花,去看窗外漫天飞雪。

车正行经一片开阔地。马路两旁都是隆冬凋零的枯草地,在橘黄的路灯光下,盖在草地上的白雪也黯淡了,这片光秃秃的枯草地愈发萧瑟。

冬深。

快过年了。

夏云初分了下神。

巨变就在这一瞬间。

四面八方突然射来刺目的车灯,杀机四伏。

夏云初心神微沉。

汹涌的巨浪,终于排山倒海地来了。

“坐稳!”

她听见许黎川低声说了一句,下意识便抓紧扶手。

黑色轿车在许黎川的操控下极其敏捷迅速,居然顺畅无比地穿过两旁夹击的包围圈。

十几辆事先埋伏好的车就这样被甩在了后面。

但夏云初却半点也轻松不起来。

前路肯定还有拦劫。

果不其然,几十米外,一辆以吨位计量的大货车横拦在路中间。

开不过去。

她去看身旁的许黎川,只见他沉静如海的眼底居然升起一丝嗜血兴奋,脚下油门踩到了底,竟打算冲过去。

“砰——”

一声巨响,拦路的那辆大货车就在夏云初眼前被炸飞了,黑色轿车像利刃,穿过爆炸留下的一地星星火光。

这一突来的变故,令紧跟着他们的那些车都放缓了速度。

云泊此时就坐在其中一辆车后座,副驾驶座上的阿元硬着头皮回头:“云少……”

这不过是许黎川的下马威,他肯定还有准备。

云泊线条锋利的嘴唇动了动:“追。”

“是。”

从夏云初出现在金璃会所的那一刻起,他就知道自己没有回头路了。

那个女人是致命的毒药,偏偏还入骨噬髓地令他上瘾着魔。

他眼眶猩红,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——抓她回来,把她锁在身边!让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逃走!

许黎川瞥了眼后视镜,见那些车再度追了上来。他轻哼了一声:“真是找死。”

“许黎川……”夏云初叫他。

他以为她是害怕了,腾出一只手握了握她的手:“我有安排……”

“不。”夏云初死死抓着他的手,很坚决,“给我点时间,我想见云泊,我有话要问他!”

她要确定,云泊在这里!

她甚至还想要活捉他。

许黎川微微凝眉。

他并不乐意。

夏云初笑了笑说:“你已经纵容我这么久,不差这一会儿。”

她都知道了?

许黎川心里微讶,抿了抿唇,不太情愿地让步:“我耐心有限。”

黑色林肯随即放缓了速度,任由后面的车迎头赶上将它团团围住。

许黎川停车之后,附身替夏云初解开安全带,在她耳边低语:“办妥了你的事之后,往空的地方走,离车越远越好,不要回头。”

“嗯。”

夏云初温顺地点了下头。

离开了开足暖气的车内,外面寒风侵骨,冷的凛冽。

四面八方都是车,明晃晃的车灯照出一方白昼,把他们水泄不通地困在里面。车上的人也下来了不少。

可光亮里那个黑衣墨发的男人,气势如锋利的刀刃,实在摄人。

双方居然在人数如此悬殊的情况下,僵持住了。

云泊仍然坐在车里没动。

他们突然停车,云泊不会蠢到以为许黎川或者夏云初打算束手就擒。

他看见灯光里夏云初垂眸在手机上按了几下,紧接着,自己的手机便响了。

云泊接听,开口便是一句。

“云初,我很想你。”

许黎川和夏云初靠得很近,手机那头男人的声音溢出来,他听得很清楚,寒眸转深,扫过四周每一辆车。

云泊应该就在其中一辆车上。

干脆,全部炸死得了。

“既然想我,不如出来见我。”夏云初笑了一下,嗓音勾人,眼神却很冷。她说,“云泊,别让我瞧不起你,你不是爱我吗?连见我的勇气都没有?”

她故意拿话激他。

云泊和她谈条件,微微一笑:“你跟我走,我放许黎川离开如何?”

夏云初这回能肯定,云泊就在这里。

“你是瞧不起我,还是瞧不起我老公?”夏云初嗤笑着,眸光流转,缓缓说,“云泊,我有话想问你?”

“你想问什么?”

“我父亲,是不是你杀的?明叔的伤,是不是你造成的?”

“……”云泊神色里终于起了一丝异样,他庆幸自己没有露面,不至于让夏云初从他脸上看出破绽。他佯装不悦,“云初,你居然怀疑我?”

“三虎子死了,我检查过他的尸体。”她声音透着冷和鲜明的恨,“云泊,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玩弄在鼓掌里,你要付出代价的。”

“……”云泊呼吸沉了下来,张嘴想再说点什么,通话已经切断了。

夏云初放下了手机,抬头看着身旁的许黎川,只有一句话:“云泊就在这里,尽量活捉他。”

许黎川伸手将她一缕碎发别到耳后:“好。”

夏云初知道接下来,是他们男人的战场。

她转身往开阔地走去。

车内的云泊一把抓起对讲机,厉声吩咐手下:“把夏小姐抓回来!”

夏云初听见身后有纷杂的脚步声朝她追来,她记着许黎川的话,没有回头。

而身后那些人,还没靠近她,就吃了从暗处飞来的枪子,接二连三地倒地。

夏云初听着后面惨叫声此起彼伏,她虽然牵挂许黎川,但也信任他。

闭了闭眼睛,只往前走,无论如何也没有回头。

124.男人的战场

夏云初往前走出百米,看见了罗严正恭恭敬敬地等在那里。

“太太。”他叫了一声,忽然感慨万千。

夏云初冲他真心实意地笑了一下:“好久不见了,罗助理。”

罗严也难得露出笑容,平日里严肃的脸变得可亲了不少。他转身拉开身后的车门:“太太,先生有安排,让我先送你回去。”

夏云初终于回头看了眼。

罗严以为她担心,宽慰说:“您放心吧,先生不会有事的。”

“我不是担心许黎川。”夏云初缓缓收回视线,“我是怕他废了云泊。”

许黎川早有准备。

打埋伏最好的是狙击手。

许黎川早些年开始做军火生意,除了倒卖军火之外,他还养着一批擅于玩枪的人,其中狙击手就是他着力培养的。

而今天,他算到了云泊有伏击。

不止安排了狙击手作为暗处的屏障,还有他的人手,已经悄无声息地在外圈形成了包围。

他要让云泊知道,掳走他的女人,是要付出代价的。

许黎川不用枪,只身迈步朝前走去,逆光中,他黑衣墨发,迎着风雪,像肃杀的死神。

有胆子大的想拔枪,未等瞄准,已经被暗处的狙击手射中。

而直接拿刀扑向许黎川的人,被他夺了刀,一脚踹飞出去两三米,似乎断了一根肋骨,倒在地上痛苦呻吟。

锋利的匕首在许黎川指间转动,刀刃流转间映着月色,泛出摄人的寒光。

许黎川似耐性极佳的猎物,一辆车一辆车地找过去。

终于,藏在最后的一辆黑色轿车开始倒退。

许黎川眸中精芒暗现,盯住了猎物,眼神锋利如刃,周身嗜血的暴戾汹涨。

就是它了!

只见黑色轿车一个漂移,调头沿着来路冲去。

移动中的车,狙击手无法精准射击。

许黎川就近抢了旁边一辆轿车,风驰电掣地追了上去。

阿元亲自开车,他透过车外后视镜,看着后面那辆穷追不舍的黑色轿车,低声说:“云少,已经安排了直升机来接,您放心。”

云泊没有开口,面如严霜。

两次了……

古滇,和今晚。

拿开夏云初这个借口,他是败给了许黎川。

无论他多么不想承认……

云泊闭了闭眼睛,再睁开,只见前方路面上一字排开十余辆车,将他的去路封死。

阿元脸色惨白,一脚刹车停住了。

他看见前方夜空下,有直升机的信号灯在闪烁,正以最快的速度朝这边靠近。

是来接应的人!

只需要一点时间……

阿元回头朝云泊笑了一下:“云少,不能陪你了。”

云泊意识到他要做什么,他嘴唇动了一下想说什么,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。

阿元下车了。

他一下车,前方拦路那一排车的车门也打开,清一色黑衣保镖紧跟着下车,充满戒备。

许黎川推开车门,从驾驶座出来,抬手示意手下不必动手。

阿元拿出了自己惯用的短刀。

“许总,我一直听说你身手很不错,想试试。”

许黎川冷笑:“你不会以为,凭你能拦住我?”

“如果拦不住,就赔给云家一条贱命。”

他抱着必死的心下车的。

许黎川欣赏他的忠诚,给他这个赴死的机会。

“好。”

阿元是孤儿,被云堂收养,经历了非人的折磨和训练,层层选拔才成为云泊的贴身助手。

阿元甚至心怀着一丝侥幸,如果能制服许黎川,他和云少不止能平安脱险,还能扭转局势。

但很快,阿元就意识到,这个想法有多么天真。

他一向自负刀快,身手敏捷过人,可许黎川的刀更快!

更恐怖的是许黎川的洞察力。

短短二十招过后,他接下来的每一步都被许黎川洞穿了。

胜负早已分明,这就没什么再打下去的必要了。

许黎川本来的目标也不是阿元,几次刀尖从阿元身上致命处擦过,都留了力,只伤及皮肉。

“别拦路。”他低声道。

可在阿元看来,许黎川这不是留情,是羞辱!

“许黎川,像个男人一样和我打,让我看看你的本事!”

阿元吼着,已经被羞愤冲昏了头,失了镇定,攻势更乱,被许黎川轻松化解,他手里的薄刃这一次划破阿元胸口的衣服。

许黎川以为阿元会躲开,可阿元却迎着他的刀尖扑了上来,狠心想让刀刃捅进自己心脏。

许黎川皱眉,一脚将他踹开。

他没兴趣再玩下去,许黎川迈步走向停在前面的黑色轿车。

他的猎物就在里面。

“云少!”阿元大叫一声,他满口的血,突然奋起,扑上来抱住了许黎川的腿,一手探进内兜里,居然摸出来炸弹,“许黎川,我今天和你同归于尽!”

“找死。”

许黎川眸中寒意一闪。

阿元还没来得及扯开拉环,暗处埋伏的人先动了手,精准地射断了他的脊柱。

他瞬间失去了行动能力。

车内的云泊,缓缓闭上了眼睛。

许黎川刚摆脱阿元的纠缠,就听见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,他还没来得及抬头,突然枪声四起。

是来接应云泊的人。

开枪的人在空中,许黎川不得不暂时躲避。

一共来了三架直升机,中间那架放下梯子来接云泊,另外两架武力掩护,用子弹在云泊周围划出了保护圈,任何人也无法靠近。

云泊趁机抓住梯子爬上去,直升机徐徐上升,将他吊上高空。云泊回头俯视着地面上黑衣黑发的男人。

“许黎川,我总有一天会要你的命!”

许黎川看着直升机远去,有手下人凑上前请示:“先生,需不需要安排直升机去追?”

“不用了。”许黎川看了眼脚边,阿元犹带余温的尸体。只淡淡吩咐一句:“把人埋了。”

便转身离去。

这场充满硝烟的战争,在夜色掩护的下,终于悄然结束。

125.你信我几成

许黎川安排人清扫了战场,他独自开着碎了面玻璃的车回家。

开到岔路口时,他下意识地往左边打转了方向盘,幸而及时回神,回到正途。

左边,是他这几天住的地方。

那不是家,只是他名下的一座房子而已,离公司近,出行很方便。

而现在,他应该直行,开到这条路的尽头。

许黎川车停在了那栋熟悉的二层小楼外。

窗户透出屋内的灯光,温暖明亮。

其实在很远的地方,他就看见了楼里的灯火。

以前他常常觉得灯光寂寞,这座城市有千万人,有千万盏灯,没有一盏是为他亮着的。

可现在有了。

他的云初已经回来了,便把他的家也带回来了。

许黎川下车穿过院子,还没走到大门口,门就打开了,夏云初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。

她其实早就听见了外面有汽车的声音,这里四周都安排了保镖暗中盯防,来的,只有可能是许黎川。

外面雪仍然飘着,许黎川头发上,肩头都沾了雪白,而他真正白色的衬衣上,却有血迹。

他手上也干涸的血色。

夏云初脸色顿时就变了。

“不是我的。”许黎川安抚她。

夏云初神色却没放松:“云泊的?”

许黎川便笑了:“我倒是希望。”

他想伸手碰她,考虑到自己一身血腥味,她受不了,便隔着衣服将她抱起,放在沙发上。

他说:“我先去洗个澡。”

夏云初目送他上楼的背影,心思转动,了然了一些事。

云泊应该是逃了。

虽然有些遗憾错过了这个机会,但她和云泊通电话时,他异样的几秒沉默,已经让夏云初更加确信自己猜测。

不过夏云初心里还有疙瘩。

明叔留给她的,那张带血的布条又怎么解释呢?

或许明叔也和她一样,被云泊的手段欺骗,以为许黎川是凶手?

夏云初得不出最终答案。

这些事情不能光靠猜。

许黎川洗干净一身杀戮气息,特意换上白色的睡衣,干净如雪。

他下楼便看见夏云初缩在沙发上,咬着手指正在思考什么。

神情并不轻松。

她听见脚步声,抬眸,冲他笑了一下,眼里思绪敛去,伸出手。

“我来。”

他就把毛巾交给她,自己还在淌水的头发也交给她。

“云泊跑了。”许黎川说。

“嗯。”她漫不经心地应着,早就猜到。

“你刚刚在想什么?”许黎川问。

擦拭着他头发的手略略一顿,他听见夏云初说:“我在想,云泊会去哪?错过了这一次,还有没有机会把他抓回来?”

她说谎了。

明叔和她父亲的事,她现在仍然做不到对许黎川完全坦诚。

许黎川轻轻握住抓住她的手,回过头。他眼眸水洗过一般,黑得像一面镜子,明晰地倒映出她的脸。

“现在,你肯信我没有杀你父亲了?”

她说:“我信。”

他却没放过她:“几成?”

“八成。”

这是实话,她现在还做不到百分之百信任。

她察觉到许黎川神色淡了两分,捧住他的脸,微微笑道:“可即便只有八成,我这么爱你,愿意做到十成。”

许黎川很清楚这话是在哄他。

她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,疑心重,这两成的怀疑,始终会是一根刺。

“我会把云泊抓回来。”他低声保证,“会给你交代。”

夏云初说:“好。”

许黎川就闭上眼睛,背过身让她继续替他擦头发。

夏云初瞥了眼墙上的时钟,心里堵着点什么,郁郁的一团,有些酸味。她抿了下嘴唇,开口说:“你不是让陆宁修送嫣然吗?人还没回来,你不担心?”

许黎川着实愣了一下,细琢磨出她话里那点吃味的醋劲儿,他忍俊不禁。忽地翻身,将她压在沙发上。

她嘴唇柔嫩饱满,看上去很诱人。

许黎川咬了一下,含笑问她:“为什么嫣然会回来这里?”

夏云初怔愣:“她不住在这里?”

“她怎么会住在这里?”许黎川用鼻尖蹭了下她纤细的脖颈,低低地说,“这是我们的家,不会有其他人进来。”

原来……他知道这房子的意义。

夏云初喜极,眼眶微红,手搂住他的脖子,却在他耳边凶狠地说:“你要是敢让别的女人进来这里,我可不管那是谁,都扔出去!”

许黎川抬起腰,眸光深谙,审视着她。

“那跟你住一间招待所的男人呢?”

这男人指的自然是霍廷君。

夏云初佯作不悦,瞪他:“说了让我自己查,谁又暗中派人跟着我?”

“不知好歹!要不是我,你以为你能一路这么顺利?”许黎川被她气笑了,刮了下她鼻尖,“别转移话题。”

夏云初言简意赅地解释:“我没吃亏,他没讨到好,就这样而已。”

许黎川捏了捏她的脸:“听说你把他卖了五百万?”

这都瞒不过他。

夏云初警惕地道:“我凭本事挣来的钱,绝对不上交。”

许黎川眸光微眯。

“之前倒是没看出来,你是个守财奴。”

手上有钱的时候,自然视钱财如粪土,可经历过这么多事,夏云初已经知道了钱权的重要性。

她想和许黎川并肩,这些东西就少不了。

“对,我爱钱,也爱权。”夏云初眼眸清亮,碎碎盈芒在里面。她说,“许黎川,总有一天,我会让你惊叹我的厉害。”

他微笑:“我很期待。”

手上用力,将人从沙发上抱起来。

“现在我们该算账了,你给我下药这事可没那么容易翻篇。”

夏云初仗着自己肚子里有孩子,挺直了腰杆:“来,我肚子里这个也有份参与!”

呵,胆子肥了,敢和他叫板?

许黎川咬着她耳垂,低声说:“你以为你怀着孩子,我就不能对你怎么样了?”

126.这是报应

夏云初仗着自己有身孕,只以为许黎川不敢折腾她。

没想到还是被扔到了床上,吃干抹净了。

夏云初便又哭又叫地抬脚踹他,骂他:“许黎川,你个变态!”

然后,他抱她进去浴室洗澡。

夏云初没力气,任由他擦洗,可洗着洗着。

夏云初来了脾气,用水泼他,挣扎着要从他怀里出来。

“你个变态,出去!我自己洗!”

孕期的女人喜怒无常脾气大,这点在夏云初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。

“别闹。”许黎川按住她的手,嗓音微哑,“你再乱动,我可就不保证了。”

夏云初轻吸一口气,瞪他:“你是不是把我当个泄欲的工具?”

许黎川被她气得想笑:“你不用这么高估自己。如果想发泄,我不会找你这么麻烦的女人。”

夏云初一口咬在他肩上,合拢了牙关,却没舍得用力。最后松了口,哼声道:“你可以去找那个乔小姐,温柔漂亮还很懂事。”

这飞醋吃得莫名其妙,而且许黎川还花了两秒功夫,才想起来她口里的乔小姐指的是何许人也。

“别胡闹。”许黎川轻轻捏起她的下巴,“乔之凝是霍廷君的未婚妻。”

这个消息倒是出乎夏云初的意料,她微微睁大了眼眸。

许黎川进一步说:“我带她回来,是因为你当时和霍廷君在一块儿,我担心他对你不利,就在自己身边留个筹码。”

原来是这样。

乔之凝是霍廷君的未婚妻,那她的行为就更奇怪了。

夏云初问:“乔之凝和霍廷君的关系很亲密吗?”

霍家是不折不扣的豪门,搞家族联姻这套也正常。

不过乔之凝的表姐嫁得一般,她的背景或许强不到哪去。她和霍廷君也有自由恋爱的可能。

可想起霍廷君那副混不吝又厚颜无耻的模样,夏云初实在很难相信这男人会深爱着乔之凝这样的女人。

夏云初暗想,得找个机会,好好查查乔之凝的背景。

“我怎么知道?”许黎川对别人这些事毫无兴趣,但夏云初问起这个却令他心里有点不爽,“你八卦这个做什么?”

夏云初抿嘴笑:“许黎川,你吃什么飞醋?怕我看上了那个叫霍廷君?”

许黎川冷哼了一声:“你眼光如果那么烂,就不会爱上我。”

这个傲娇的男人。

她埋在他胸前闷声笑,笑了一会儿,她抬起头,眼眸亮闪闪地看着他:“许黎川,你是不是爱上我了?”

他唇角微抬,一抹坏笑,在水雾中俊美得近乎邪魅:“对,我是挺爱“上”你的。”

“你臭流氓!”夏云初两颊发烫,气愤地要揍他,奈何他一身紧实的肌肉,最后吃亏却是她自己。

许黎川等她自己折腾累了,才拥著她,收起玩笑的神色,低声告诉她:“爱不一定要宣之于口。一个人爱不爱你,你是可以感受到的。云初,在你自己能确定之前,不用问我。”

这话很动人。

夏云初闭上眼睛问自己,是否感觉到了许黎川对她的爱?

可她心里的幸福却是战战兢兢的,如履薄冰。

她不踏实,不敢笃定。

在这份爱里,她卑微得太久太久了,她一直都在猜他的心意,一直都在自我感动。

现在,这份卑微好像已经嵌入了骨子里,扎根进心底。

她没办法凭一些细节,凭一些事情去判断,他对她的感情。

她害怕,这不过又是另一场自作多情而已。

黄粱一梦,醒来他仍离她遥远。

“许黎川。”夏云初紧紧搂着他的腰,在他耳边低喃,“我不管你爱不爱我,你都欠我好多句“我爱你”,我要你说给我听。”

他闭目微叹,顺她的意,一遍一遍地对她说:“我爱你,我爱你……”

每说一句,许黎川抱住她的手臂就收紧一份,更深刻地感受着她在这份爱里,深入骨髓的不安和自卑。

这些,都是他亲手带给她的。

如今也需要他来亲手抹去。

这是报应。

他应得的报应。

夜已经很深了。

陆宁修和乔之凝从酒吧里出来,宋薇给乔之凝安排的司机正在酒吧门口等着。

当初许黎川离开会所之前,让陆宁修送许嫣然和乔之凝回家。许嫣然住的地方和乔之凝表姐家相距很远,乔之凝主动提出让陆宁修先送许嫣然。

陆宁修自然以为乔之凝想先打发了许嫣然,再和他多待一会儿,当即就答应了。

把许嫣然送到家后,乔之凝提出想去酒吧喝点东西。陆宁修心里很高兴,想着今天终于能抱得美人归。

可他这些美滋滋的想法很快就落空了,乔之凝在酒吧里给她表姐发了消息,让她表姐安排一辆车来接她回去。

陆宁修耐着性子陪了一晚上,没想到什么都没捞到。

他的不高兴是显而易见的。

“陆小公子看上去挺舍不得我的。”乔之凝笑眯眯地,“那下次,我请你喝酒。”

陆宁修拉住她的手腕,索性把话挑明:“我可不想和你只当一块喝酒的朋友。”

乔之凝有些羞怯,她四处看看,突然踮起脚尖,在陆宁修脸上飞快地亲了一下。

“这样好了吧?”

说完,像是害羞极了,直接钻进了车里。

陆宁修愣愣地摸着脸,擦下来一点口红,他心情随之阴转晴,又快活起来。

他是真的挺喜欢这个女人,如果能追到她当女朋友,不是不可以考虑收心。

乔之凝坐上车以后,脸上的羞涩顷刻间散去。她从包里翻出湿巾纸用力擦了擦嘴唇,眼底有些嫌恶。她又摸出一张纸条交给司机。

“送我去这个地方。”

127.吐着信子的美人蛇

这是一条湫隘破败的小巷子,巷子两旁幢幢老楼在暗夜里只有阴森森的轮廓,狰狞可怖。

车开不进去,乔之凝让司机在巷子口等着,她独自往里走。

根据上次在酒吧,那个领班给的地址,代阳就住在这里面。

乔之凝在来的路上还给领班打过电话,知道代阳最近两天都没去上班,说是身体不舒服。

在巷子尽头,有一栋三层楼高的老房子,一楼窗户里透出灯,里面传出“哐当哐当”的响动。

紧接着,门打开了,乔之凝看见一个衣着邋遢,头发蓬松的女人端着盆水从屋里出来。

“代小姐,好久不见。”

代阳本作势要泼水,盆里水没泼出去,先听见这一声。

她抬头看了眼这位不速之客。

月色下,女人笑容纯美,像一株幽兰,气息宁静美好。

这当然是假象。

代阳真正看见的,是一条吐着红信子的美人蛇。

她们是一类人。

惨白的月光下,代阳形容如同鬼魈:“我可不想见你。你走吧。”

看在这女人曾经救过自己一次的份上,代阳没把水朝她身上泼,只泼到了她脚边,但赶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。

乔之凝纹丝不动,朝着她的背影说:“夏云初回来了。”

“夏云初”这三个字,终于令代阳起了反应,她猛地回过头,被红血丝包裹的眼里射出仇恨怨毒的凶光。

很好。

乔之凝十分满意她的反应,微微一笑,继续说:“而且她还怀孕了。”

“这个贱人!”

代阳眼里几乎要喷出火,恨不得这把怒火能穿过夜色,直接把夏云初烧死。

乔之凝上前一步,怜惜地摸了摸女人瘦削得只剩下皮包骨的脸,继续诱惑她,撩拨起她的恨意。

“夏云初把你折腾得人不人鬼不鬼,自己却一家三口过幸福日子……我要是你,都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。”

代阳不是傻子,她一把挥开女人的手,盯着她:“你特地来找我,想要什么?”

这个女人没那么好心。

乔之凝笑了笑,柔声说:“别这么紧张,敌人的敌人,就是朋友。我很乐意和你交朋友。而且……”

她凑到代阳耳边,低声对她说:“只有我,能对付夏云初。你现在这幅样子,这辈子都不会有翻身的可能了。我是你唯一的机会。我曾经也救过你,无论是报仇还是报恩,你都应该帮我。”

代阳神色变得凶残狰狞,滔天的恨意彻底蒙蔽了她的眼睛。

“只要能让那个女人……还有她肚子里的孽种,不得好死,我做什么都行!”

乔之凝眼底笑意更深:“非常好,那我们就合作愉快了。”

代阳看着她问:“你需要我做什么?”

“首先,把你自己养好,养得能见人。”乔之凝交给她一张银行卡,“要用你的时候,我会联系你。”

“你究竟是谁?”

乔之凝已经转过身:“这个,你没必要知道。”

她这双手不能碰血,不能沾恶,需要人来代劳。

而她自己,运筹帷幄,就能摆平夏云初,然后干干净净地走到许黎川身边。

乔之凝心里那个完美无缺的计划,正一点点成形。

许太太这个称呼,夏云初她享受不了多久了。

这些在阴暗里慢慢滋生的怨毒伎俩,还不曾触碰到夏云初。

她这一晚睡得很安稳。

她闭目呼吸间,都是许黎川独有的清冽气息,她缩在他怀里,沉沉睡去,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中午才醒来。

许黎川不在,应该是上班去了。

夏云初摸到自己的手机一看,上面有三个未接电话,都来自宁丹青。

她回拨过去:“宁小姐,有什么事?”

宁丹青听出了她声音里的困倦,知道她才睡醒,有点不悦,但没表露出来,只客气地说:“夏小姐,你需要我办的事我已经办妥了,还有别的要求吗?”

“没有了,这几天多谢你。”

查到云泊这一步以后,别说宁丹青,就连谢行风都派不上用场。

宁丹青冷冰冰地说:“既然这样的话,根据合同安排,夏小姐你应该尽快来公司上班。”

夏云初揉了揉太阳穴,才慢慢记起自己已经跟谢行风签了卖身契了。

“好,我下午就过去,做一下入职安排。”

“好的,我在公司等你。”

不知为什么,夏云初总能从宁丹青那冰冷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口气里,听出几分敌意。

再加上之前她酒店房间里,对她说的那些莫名其妙的话。

夏云初想,应该好好查查这个宁丹青了。

这一觉她睡得极好,惬意地伸了个懒腰。

洗漱完下楼,却意外地看见许黎川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里。

他袖口松松挽起,腰间系着围裙,正打开烤箱,将一个锡箔纸包取出来。

“许黎川?”夏云初瞪大了眼睛,只疑心自己还没睡醒,眼前出现了幻觉。

许黎川回头看她一眼:“过来帮忙。”

他让夏云初把煲好的汤盛出来。

是鲫鱼汤。

汤底醇白,香味浓郁,闻着就很有食欲。

而那锡箔纸里包的,居然是只烤鸡。

夏云初难以置信:“这是你烤的?”

许黎川白她一眼:“不,它是自己扒光毛飞进烤箱的。”

夏云初头一次见许黎川这副家庭煮夫的模样,忍俊不禁:“谢谢许大厨。”

她从前只觉得许黎川宽肩长腿,英俊不凡,穿西服正装格外有味道,没想到他系上围裙也很合适。

她看着许黎川用刀叉把一整只鸡拆骨分肉,

他动作很熟练,简洁漂亮,像是早就摸清了这只鸡的骨骼肌理……像是,对待人一样。

夏云初不知为何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诡异的念头。

她忽然记起前夜,许黎川回来的时候,手掌心,身上都是血。

那血既然不是他,就是云堂那些人的。

她知道他会杀人。

她第一次杀人,就是他手把手教她的。

昨天夜里,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,忘了问他那些血的来历。

屋内四季恒温,夏云初却打了个寒颤。

128.心里泛起柔软

屋内四季恒温,夏云初却打了个寒颤。

她重新去看眼前这个男人。

他薄唇微抿,刀刻般俊美的五官在眼下这种环境里,看上去有几分儒雅风度。

锋利的小餐刀在他手上顺帖无比。

夏云初很清楚,换个场景,同样是这个人,这把刀,会散发出摄人的强大气场,足以要命的。

“许黎川。”夏云初忍不住叫了一声。

“嗯?”他抬了下眼皮。

“昨天夜里……”她觉得自己喉咙有点干,想说的话到了嘴边,却怎么也出不来。

许黎川察觉到了她的异样,他放下手里的刀叉,沉静地望着她:“你想问我,昨天夜里有没有杀人是吗?”

他说得那么平淡,仿佛在谈论稀松寻常的小事。

夏云初僵硬地点了下头。

“干净的资本市场上,我有风华集团,但不干净的地方,我有更多的资产。”他附身摸了摸夏云初嫩白的小脸,低声告诉她,“如果我不够狠,不够强,我走不到今天,洗不干净这两手的血。暗处多的是人想要我的命,我弱一分,就多十分横尸街头的几率。”

他注意到夏云初的脸色微微发白,口吻温和了几分,问她:“害怕了?觉得我恐怖吗?”

夏云初咬了下嘴唇,摇头。

“我什么都不怕。”她说,“许黎川,只要和你一起,我就什么都不怕。”

而且她最近的经历,也教会她一个道理:有时候环境所迫,身不由己。

她用力抓紧许黎川的手,望进他眼底:“可你要答应我,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战场,都要平安。”

许黎川眼神微动,心里也不是没有动容的。但他一惯克制内敛,只极浅地笑了下,说:“我尽量。吃饭吧,我第一次做这种烤鸡,尝尝味道。”

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,夏云初也识趣,不再追问。

她很给面子,吃得不亦乐乎。

许黎川不由得翘了翘嘴角,倒觉得自己这一上午没白折腾。

昨天夜里,这小女人大晚上说梦话,朝着要吃烤鸡,要喝热汤。他心疼之余又觉得好笑。

早上起来,推掉了一个会,让罗严把食材送过来,他亲自下厨。

许黎川下厨的机会不多,虽然会做,但怕手生。

可见他的小猫吃得很欢的模样,许大总裁对自己厨艺的虚荣心也得到了极大满足。

夏云初吃饱喝足,很惬意地摸了摸肚子:“小鬼,快谢谢你daddy。”

许黎川没动几下筷子,光看着她吃,他居然也觉得满足。想着以后,夏云初的肚子会一天天隆起,然后从里面出来一个小娃娃,抱着他的腿,奶声奶气地叫他“daddy”。

他感觉到心底深处,有什么地方柔软温暖得像融化的棉花糖。

这种异样的感觉令他有些无措,但很享受。

许黎川隔着衣料,抚摸着夏云初还未见隆起的肚子:“下午我陪你去医院做个检查。”

“今天下午不行。”夏云初说,“我已经和光芒珠宝的人约好了,今天下午去办个入职手续。”

许黎川淡不可见地皱了皱眉,很显然,他并不乐意她去光芒珠宝任职,张口正打算说点什么,夏云初抢先开口:“你有你的工作,我也有我的。互不干涉,我会照顾好我自己和肚子里的小鬼,我保证!”

见她一副信誓旦旦,势必要去上班任职的模样,许黎川有点无奈。

“随你,不过我要安排我的人在你身边。”

“嗯。”

这次,她没反对。

她羽翼未丰,身边没有靠得住的人,也没有得力帮手,许黎川眼下是她唯一可以信赖的。

夏云初沉吟了片刻,向许黎川讨人:“你借个得力的助手给我。”

许黎川看他一眼:“有什么需要,你可以直接联系罗严。”

夏云初摇头。

“那罗严多辛苦,忙完你那边,又忙我这头。还是让罗助理歇会儿吧。你派个其他人给我。”

许黎川没问她要人干什么,便答应了:“好。”

夏云初也没有多解释。她心里很清楚,许黎川派给她的人,终究还是许黎川的人,到时候肯定会把她每一个吩咐,都无遗漏地报告给许黎川。

所以现在,她什么都没必要说。

午饭过后,许黎川打了个电话,很快就有一辆白色的法拉利停在院子外面。

司机叫小五,就是许黎川安排给夏云初的人。

许黎川说:“有什么事,你吩咐小五,他的办事效率不比罗严差。”

小五看上去很斯文,从头到脚都打理得一丝不苟,鼻梁上还架着一副无框眼镜。他恭恭敬敬地冲夏云初欠身,叫道:“太太。”

夏云初留意到了他的手,他手上茧子的位置很独特,分别在食指第一节指腹和中指,无名指,小指的第三结上。

这些都是拿狙击枪的受力点。

夏云初眼眸亮了亮,向他求证:“你是狙击手?”

小五有些讶异,不敢承认,去看许黎川。

许黎川笑了笑,倒很自得,摸了摸夏云初的头,夸她:“聪明。”

夏云初回头看向许黎川,眼里有希冀的微光:“以后有机会,你也教我枪法吧。”

她曾去过射击场练习,也实打实地开过枪。可自己几斤几两,夏云初还是心中有数,她枪法一般,距离拉远一点,就没什么准头可言。

从古滇回来,经历过炮火纷飞,许黎川本以为她会害怕枪,没想到这小女人倒愈挫愈勇,来了兴致。

他很欣赏她的无畏,也能隐隐看出她的成长。

不过许黎川没有立即松口答应。

“看你表现。”

学枪不必操之过急。

“切。”夏云初黑溜溜的眼珠转了转,顺势抱住许黎川的胳膊,撒娇似的,“哎,你也教我格斗和防身术吧。”

这倒是可以好好学学。

“好。”许黎川一口答应了。

夏云初很高兴